第七章〈暮色〉之一(2/2)
&esp;&esp;「孟衣,快过来!」一个稚嫩的嗓音喊着,果然是个人类。
&esp;&esp;路的尽头有一间屋子,屋簷翘翘的如眾鸟腾飞,又像树新抽的枝枒,狐分辨不了太多顏色,这间屋子却是很亮眼的,从清一色的绿景中脱离出来,显得格格不入,又觉得唯有格格不入,才能衬着此处华美不凡。没办法思虑太多,雨砸着睁不开眼,一旁的羊本该蓬松又白净的毛,沾满了一身泥泞都成灰色的了,看看自己,也不惶多让,腹部的白毛也是又黑又脏。
&esp;&esp;暴雨歇止后,狐很快的就回到水下与河神大人团聚,只是大人似乎正在沉睡,也是,雨打浊了河水,大人需要动用神力才能净化,自然是很疲累了。
&esp;&esp;那个人类也不管狐到底有没有听懂,一股劲的对狐说话,说她今日参加受神仪式,终于成了真正的巫女。狐不知道这受神仪式是哪来的神,总之狐见过的神唯有河神大人,自然也就先入为主的认为其他神都是假的。不过狐不会说话,也无法阻止这群傻人类一错再错。
&esp;&esp;想起这里,或许该安心了。
&esp;&esp;孟衣是谁?狐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,看看上下左右也没有其他人类,所以姑且认定孟衣叫的便是这隻羊,羊居然有了名字,莫名的有些滑稽。
&esp;&esp;「这墨玉簪给我的?」河神大人问。
&esp;&esp;狐一直在这里待着,这里很舒服,但狐还是很想河神大人。
&esp;&esp;这段时间狐不时的去找人类还有一群朋友们。
&esp;&esp;狐是很懂时间分配的,大半天在这里玩,大半天回到水下,河神大人总有公事要忙,这个人类却是间暇许多。这段时日她渐渐长高了,脸颊也消瘦下来,本爱一股劲对着动物朋友说话的她,也愈发沉默。开朗如她,总是笑得跟炙热太阳一样的她,却逐渐变得阴沉。
大神开啟的先例,已然不可考。不过听说这个契约便是神予人类伴侣之间,不公平至极的承诺。』邢南用着严谨又佩服至极的表情说着。『鹿牵一旦签下,那神与人便是共同体。倘若神爱人多些,那神便会随着人类有限的生命,也就是人类死了,神也活不得。倘若人爱神多些,那便是人随着神的年岁,基本上不灭,除非神出了极大的变故。最终如果两者爱意相当,那也是随着神的年岁,不老不灭。总之这个契约于人而言,百利无害,却是神把自己当作筹码去赌。』
&esp;&esp;狐塞到河神大人腿上睡了一晚,河神大人一动不动,任由狐撒娇。
&esp;&esp;娘亲身边,有一个比自己更可靠的神待着,自己去瞎搅和什么呢?
&esp;&esp;「这样啊!孟衣带来了新朋友。」人类煞有介事的点点头。
&esp;&esp;这脸孔读不出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,河神大人的表情没有像那个人类那么好懂,但狐姑且认为大人喜欢,因为这样狐也会跟着开心。
&esp;&esp;春去秋又来,大家都越来越成熟,彼此之间也越发熟稔。狐也在这样的相处之中有了名字,狐排行第三,老大便是羊,老二是隻叫做仲仪的公鸡,每日叫晨就属牠最烦人,狐总是喜静又晚起的,常常被吵的发怒。
&esp;&esp;这么刻意而然的景致,应是人类所打造的。人类这种东西狐没有反感也没有喜欢,只是生活上没什么交集。而如今也无法多想,急需找一处可以避雨,加上羊长的比狐大隻,感觉也莫名可靠,于是狐还是一路跟上。
&esp;&esp;只为赌一个相爱的机会……
&esp;&esp;狐当然一股劲的点头,然后看着河神大人二话不说,就把那宝石簪子插入发际中。
&esp;&esp;「可不可以,帮我把这些东西藏起来。说不定只要不见的话,就不必……」人类哽咽说着,眼神尽是惶恐。看到这表情竟让狐心坎发酸,狐从未有过如此感受。
&esp;&esp;她总是沉默着陪伴着他们,既然不说,就也无处猜想。
&esp;&esp;怎么河神大人与狐相处了那么些天,也没有替狐取个好听的名字,倘若没有名字,要是跟狐生的很像的黄皮狐狸也去了水下,不知道河神大人是否分辨得出?
&esp;&esp;狐跟着羊上了山坡,这里是狐从未探索过的地方,铺着石子的竹林小径,两侧都架着琉璃灯盏,被暴雨打的一晃晃,光影婆娑,却未曾熄灭。
&esp;&esp;从华丽小屋子的右侧露出一个人头,那是一个未熟龄的人类,双颊鼓鼓的,羊如果直立起来,说不定会比这个人类高,那人叫罢后就撑着纸伞,匆匆忙忙地从屋侧的篱笆开了口,呼着快进来躲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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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直到有一天傍晚,她又穿着那套衣装,神色惨然得唤着四个动物小伙伴,羊、公鸡、狐和老么鸕鶿,顺带一提,鸕鶿又是羊在水边捡的,当初好像受伤了的样子,被人类调养好了。
&esp;&esp;娘亲倘若有危险,河神爹爹是一定会感知到了,而且会拚尽一切去保护娘亲,因为他早从一开始,就把自己的性命压上了。
&esp;&esp;发生了什么事情了?
&esp;&esp;后来狐献宝似的把宝簪带给了河神大人,河神大人似乎没有很意外,秀丽的眉眼一皱也没皱,如往常一般没什么表情。
&esp;&esp;于是她把衣裳给了孟衣,铃鐺给了仲仪,头上的宝簪给了狐,棉絮项圈给了鸕鶿季翼。那个棉絮项圈剪下来的瞬间,人类颤抖不已。狐记得最初见到人类时颈上的项圈还有十几条,这下怎么剩下最后一条了呢?
&esp;&esp;起初没有这种想法也就没有想要个名字的慾望,可一旦如此思量,那想法便縈绕不去。狐几乎是呆愣着,任由这个人类用温水轻刷狐的身体,一旁的羊不知何时已经被清理乾净,开心的北北北北叫,好像在向人类介绍着新朋友一样。
&esp;&esp;不知道是心有灵犀,还是真的听懂了,连狐都听不懂的羊话,在这一来一往之间,竟是对上不少,这种神奇的现象,狐姑且称为默契,就像如果狐鑽入河神大人腿上,那大人便知道是狐想被抚背,想被搔搔下巴。用爪子挠了两下,大人便知道是狐饿了,需要进食。
&esp;&esp;第二次见的时候,人类依旧热情的与狐挥挥手,这回人类打扮的特别不同,青色轻飘飘的衣裳,手上拿着金色铃鐺,头上簪着各式珠宝,颈上缠着一条条用棉絮搓成的项圈。